
「中国最美公路」告别了冰封期,重新恢复通车。在游客们疯狂涌入拍照打卡的背后,纵贯天山的独库公路无声诉说着万名筑路兵用生命开辟道路的故事,也记录了广东与新疆两地的另类情缘。
蜿蜒曲折的公路,沿途镶嵌着蓝色的湖泊,宛如天使的眼泪;从高空俯瞰,山上的积雪如同一团团散落的棉花…这里是被誉为「中国最美公路」的独库公路,纵贯天山南北,可领略「十里不同天,一日游四季」的奇幻,是每年游客们最为期待的景点之一。
★独库公路 宛如巨龙盘旋
南方都市报报导,历经漫长的冬季,独库公路在5月31日恢复通车,比去年提前了一天,也是近五年来最早的一次。当天首批1000多辆自驾车排队从仪式现场出发,标志着这条横跨天山的「最美公路」恢复通行,一年一度的旅游旺季就此拉开序幕。
据报导,来自广东的旅行团尝到了独库公路恢复通车后的「头啖汤」。广东一家旅行社的领队三毛(化名)展示了前方同事传回的照片,从蜿蜒山路到皑皑白雪,这是与平原地区截然不同的风景。
独库公路是连接南北疆的重要信道,宛如一条巨龙盘旋在天山之间,北起克拉玛依市独山子区,南至阿克苏地区库车市,全长561公里,其中一半路段海拔在2000米以上,穿越峡谷、冰川、湖泊、草原、森林、戈壁等多种地形地貌,以独特的自驾体验,成为无数游客心中的「此生必驾」之路。
从两侧壁立千仞的峡谷、野花烂漫的草原、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雪山的湖面…,独库公路凭借其独特景观成为打卡胜地。2024年车流量突破372万辆次,游客接待量超过705万人次。
受山区高海拔及天气、地形等多种因素的影响,每年10月以后,随着山区降雪增多,独库公路出现积雪、结冰等现象,车辆无法通行,公路会暂时封闭,有长达八个月的交通管制期。但三毛说,只要独库公路开通,「基本上就是新疆旅游最火的一个路段」。
独库公路纵贯天山,横亘崇山峻岭、穿越深川峡谷。「我们常说,独库公路是『一日游四季,十里不同天』。」新疆当地旅游团领队微微(化名)描述了独库公路的变幻莫测,雨雪冰雹后也许是晴空万里,游客能在这一条公路上尽览四季风光,经历气候变换。
「近期迎来了一个旅游小高峰,因为5月31日公路恢复通车,我们现在旅游车的订单也非常多,一些车型还出现短缺的情况。」微微介绍,在她接待的游客团里,来自北上广的客人更多。
三毛表示,独库公路每年都会吸引许多广东游客,去年他就带领了三、四批游客前往,而今年旅行社的首批广东游客团已经抵达当地。
★夏季雪景 更加吸引游客
报导指出,6月的哈希勒根达坂仍被积雪覆盖,这里是独库公路中南北疆的分水岭,海拔3390米,是最具标志性的景点之一。三毛带团游独库公路已经三年多,「对广东游客而言,夏季雪景更加吸引人,现在部分山上的雪可能还很厚。」
翻过哈希勒根达坂后,沿公路自北向南,便能看见大草原,羊群也多了起来。「我们有时会碰到牧民带着羊群转场,偶尔一些羊会走上公路,导致车流缓慢。大家常开玩笑说,只遇过堵车,没遇过『堵羊』的。」三毛笑道。
微微观察发现,近年来,「堵羊」现象开始缓解,「可能当地部门也和牧民沟通过」。
而为了让游客有更好的旅游体验,新疆交通运输厅表示,为确保这条景观大道安全畅通,当地自3月起统筹推进清雪除冰、病害处置、隐患排查及服务设施优化等工作。
★9弯27拐 被誉天险之路
乌苏段作为全线最险峻的路段,海拔从1300米急剧提升到3300米,全线包含27个U型弯、9个S型弯等,被誉为「天险之路」。当地交警表示,「中队添加30名警力,每辆巡逻车都配备了千斤顶、十字扳手、移车器等维修工具和急救药箱」,通车后,骑警和警车将采取「定点+机动」的方式巡逻,确保快速帮助游客处理突发情况。沿线服务设施也迎来全面升级,乌苏驿游客服务中心添加十座快速充电桩、哈希勒根达坂区域停车位增至1000余个。
报导称,随着独库公路恢复通车,当地民宿最直观的变化是「前台办理入住很忙」。那拉提草原景区附近一家民宿的老板还来不及寒暄,便匆匆说:「我这里很多客人来办理入住,一大半都是广东人,你先加我微信,晚点再聊。」
「独库公路恢复通车,很多广东人慕名而来,对我们家的民宿生意影响还是很大的。」那拉提另一家民宿的老板是新疆本地人,每当游客问起沿途的风光,他总是知无不言,「山川河流、草原林木、悬崖峭壁…当你从雪山突然进入草原,那种感觉是很棒的。」
★旅游旺季 持续到9月底
深圳人邓先生和朋友在独库公路附近开了一家以「粤」为名的民宿,营运已有三年,「今年才开放,昨天(6月1日)我们店就爆满了」。按照惯例,旺季会一直持续到9月底。邓先生说,「往年客人都是爆满的,我们甚至会介绍给别家。」
粤新两地的交流交融,不止于此。
独山子是独库公路的起点,这里有一家经营七年多年的潮汕牛肉火锅店,老板李女士是本地人。她说自己在广东吃过一次潮汕火锅,觉得挺好吃的,回来一年后,就在新疆开了一家。
为此,李女士还特意寻找品牌加盟,专门去学习怎么做地道的潮汕火锅,她说,「广东与新疆在饮食文化上有默契,新疆人也喜欢吃牛羊肉,口味相通」。
在独库公路通车期间,店内顾客络绎不绝。因为经营潮汕牛肉火锅,李女士还结交了来店里吃饭的广东朋友,「他们游玩独库公路时,往返都会光临。」她感到很骄傲,「他们说我家火锅的味道跟广东当地的很像,比较符合他们的口味。」
库车则是独库公路的终点。刚刚过去的5月,广东江门台山与新疆库车,签订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跨区域协作交流协议。双方协议约定,实现资源信息共享,策画定期合作项目;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和民俗艺术交流活动;开展「台山库车青少年手拉手」行动,促进两地青少年情感交融等。
独库公路上的粤疆情缘,仍在延续。
●逾万筑路兵用生命挺进 天堑10年变通途
独库公路,又被称为「英雄之路」。从人迹罕至到游人如织,其背后是一段惊心动魄的艰苦筑路史。
独库公路从崇山峻岭、深川峡谷中通过,地势异常复杂,其中280多公里的路段都是在海拔2000米以上。建成之前,南北疆往来路程有1000多公里。
综合南方都市报、新疆日报报导,1974年以来,一场关于「加强天山国防公路建设」的大会战在天地间展开,当年4月,1万3000多名基建工程兵挥师西进,在没有机械助力、更无技术经验的条件下,要在险峻的地势间开辟出一条连接南北疆的道路。
独库公路纵跨天山,70%的线路延绵于深山峡谷之中,既有车辆不能通行的沼泽湿地,也有遭受多次构造破坏形成的不稳定岩堆带来的泥石流威胁,更有频繁的雪崩和风吹雪等自然灾害。280多公里路段在海拔2000米以上,全程三分之一是悬崖绝壁、五分之一处于高山永冻层,修筑过程十分艰难。
独库公路博物馆数据显示,无处落脚的「飞线」地段施工风险极大,筑路官兵一般先打一个洞,铆一根钢钉,吊一根安全绳,将炮手沿悬崖缓缓放下,他们身背风钻,腰缠炸药包,悬在悬崖边,打眼放炮。图纸上的「飞线」就这样从虚线变成现实中的一条公路。
筑路官兵们克服艰险、流血流汗,硬是在「不通」的达坂上凿通了隧道,修建了一条跨越天山、化天堑为通途的公路,这也是中国西部边陲的一条重要国防公路。为了打通这条天山战略要道,共有168名筑路官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,其中年龄最大的31岁,最小的只有18岁。
在1万多名筑路兵中,有1000多人来自广东。报导指出,邓龙辉是梅州兴宁人,1978年3月入伍,参加独库公路乔尔玛烈士纪念碑至巴音布鲁克路段建设,曾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1982年初春,作为排长的他带领3名推土机操作手徒步12公里,到一个机械停放点运行清除道路积雪任务。一路上都是山沟,两边山上积雪很厚,随时有发生雪崩的可能。12公里的路程他们走了6个多小时,途中发生了两次雪崩,所幸都避开了,「事后想起来还心有余悸,真是有惊无险」。
广东籍老兵牛永祥同样在1978年3月前往新疆参与独库公路建设。「我们当时坐了七天八夜的闷罐车到达乌鲁木齐,又坐了四天汽车才到达那拉提。上山修路的时候,把背包扔地上就看不见了,雪太厚了。」
青春在天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记,几十年过去,2022年7月,牛永祥等十多名参建独库公路的广东籍老兵带着亲属前往独库公路,重温那段天山往事。「我们想回去看看,再不去就走不动了。」
牛永祥说,在独库公路博物馆里,他们看到了修建公路时的宝贵数据,「看到系着安全绳在悬崖上作业的照片,回忆起当年的情景,好几个老兵都哭了」。
他们还前往乔尔玛烈士陵园,缅怀筑路牺牲的战友们。纪念碑上,正面书写着「为独库公路工程献出生命的同志永垂不朽」18个苍劲有力的大字,背面基座上镌刻着他们的名字。
十年筑路,天堑变通途。每当向游客讲解独库公路,领队三毛都会提起这段英雄故事,「经过乔尔玛烈士纪念碑时,游客也会去缅怀英烈,感受当时修路的艰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