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都的茶馆总在晨雾未散时便醒了18O竹椅在青石板上排开,4032️⃣茶碗盖与瓷沿O24O相碰的脆响里,混着此起彼伏的"老师好"——这座城市的早课,从来不是从教室开始的。
我常去的茶馆在文殊院旁,木梁上悬着"闲来"二字。七点刚过,穿素衫的茶博士便拎着长嘴铜壶穿梭,沸水划出银亮的弧线,精准落进盖碗。茶客们陆续到来,有白发老者捧着《周易》,有年轻姑娘抱着笔记本,更多人只是带着本子,等某位穿灰布衫的先生来。
"今日讲《茶经》。"先生总爱用茶针拨着盖碗里的浮沫,"陆羽说'其水,用山水上,江水中,井水下',可成都人偏爱雪水。"他指指窗外,"你看那岷山雪顶,化水后经都江堰分流,到我们碗里时,早与这座城的烟火气融在一处了。"
我常在这时走神。看邻座的老先生用茶汤在桌上写"禅"字,水痕未干便被新添的茶水冲散;看穿汉服的姑娘举着手机拍茶烟,镜头里突然闯进一只打盹的橘猫;看窗外送豆腐脑的担子经过,竹编筐里白气腾腾,与茶香缠作一团。
"茶道如人生,"先生突然敲了敲碗沿,"急不得,也慢不得。就像这盖碗,上为天,中为人,下为地,三才合一,方能品出真味。"我低头看自己的茶,褐色的汤里浮着几片嫩芽,竟真像幅水墨画。
散课时,茶博士会往每人碗里添一勺醪糟。甜味混着茶香涌上来,像把整座城市的温柔都咽进了肚里。走出茶馆,发现竹椅上已换了批人,但盖碗里的茶,还冒着同样的热气。